以散文勾勒历史，以景带人——浏阳古城：文化故事静流淌

编者按：《点墨长沙》图书由长沙市地方志编纂室组织编纂，岳麓书社出版。该书系编审、文学创作二级、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龚军辉创作的反映长沙山水风景、历史人物、故事传说及风土人情的一套描摹、写意长沙的读本。丛书以长沙人文历史为经，以43个极具代表性的山水洲城、教科遗存名胜景点为纬，全面而深刻地描绘了长沙千年发展的内在轨迹，反思了湘人精神家园的建构嬗变以散文勾勒历史，以景带人——浏阳古城：文化故事静流淌，既是对古城长沙历史面貌的真实还原，又有对长沙未来发展的理性思索。本书以散文笔法勾勒历史，以景带人，以人说史，以景抒情，兼备史料之厚重、专著之雄薄、叙事之灵动，字里行间充溢着散漫的哲思与诗意的写真。现将全文分节转载，以飨读者。

接上文（浏阳古城：文化故事静流淌  1.客家血脉流千古）

浏阳古城：文化故事静流淌

浏阳古为吴楚咽喉，因县城位于浏水之北而得名。它既是革命老区，又是世界闻名的花炮之乡，享有中国花卉苗木之乡、中国蒸菜之乡、中华诗词之乡、中国优秀旅游城市、中国人居环境范例奖城市、湖南省文明城市等美誉，是中国发展改革试点城市、国家生态示范县(市)、中国经济百强县之一。

浏阳具有悠久的历史文化。据浏阳境内1991年8月出土的旧石器时代中期打制石器证明，距今前15—20万年前，浏阳境内已有人类活动和繁衍定居。在古代九州中，浏阳属荆州，春秋、战国时属楚国。秦朝分黔中以南长沙分置长沙郡，浏阳属长沙郡临湘县。西汉属长沙国临湘县地。也就是西汉，江西人口第一次大规模进入湖南，尤其是瑶家的食辣风俗与蒸煮食物习惯因为第一任长沙王吴芮家族而传入湖南以散文勾勒历史，以景带人——浏阳古城：文化故事静流淌，其第一站即为浏阳，因而比对沅陵虎溪山一号汉墓即沅陵侯墓出土的中国最早的食谱，我们才会发现，不仅其中三百多个菜谱浏阳皆能找到，而且关于蒸、煮食物的工序也极其相似。东汉建安十四年(209)，朝廷析临湘县地始置浏阳县，这是浏阳归属汉文化的标志性事件。《三国志·吴书·孙权传》：“汉建安十四年，权拜周瑜为偏将军，领南郡太守，以下隽、汉昌、刘阳、州陵为俸邑。”“吴蜀分荆州，长沙郡属吴，吴遂以长沙郡东部地区，析置刘阳县。”当时的治所设在“县东”旧城隍庙附近。该城隍庙是长沙地区历史最为悠久、影响较大的地方神庙，被誉为“浏阳三古”(古城隍庙、古兜率寺、古升冲观)之首，至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毁于兵火。浏阳县划属汉昌郡，之后属长沙郡，三国、西晋、东晋皆如此，直至隋大业三年(607)并入长沙县，但到唐景龙二年(708)又分从长沙县中划分出来单独设县，属潭州长沙郡，县治设故城西面淮川，直至宋朝。

这个时期，浏阳县城得到了极大发展，不仅人口增加，而且建起了其标志性的文化建筑——文庙。北宋隆兴间(1163—1164)杨时任浏阳知县，在县署内(今城关工人文化宫处)建有归鸿阁、飞鴳亭(杨自作《归鸿阁记》)，其后张载邵任浏阳县令梅花易数大师级人物，又在县署仪门内重修归鸿阁(明王献之有《飞鴳亭记》)，这两亭阁延很长时间内是浏阳的文化标志。尤其到南宋时，其文化标志性人物汤璹的出现，带动了整个县域学校的勃兴，浏阳从此走出蛮荒野地之称而在长沙文化中搏得一定地位。元代初年(1271)，县治迁往居陵镇(居仁镇，属今官渡镇)。元贞元年(1295)升县为州，属天临路。元朝初期，由于长沙城区人口锐减，浏阳不少大家族迁居长沙，这是浏阳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人口外迁。明洪武二年(1369)，浏阳复降为县，治所迁往淮川，属长沙府，至清康熙年间后属长宝道。民国时，先后属过湘江道、湘东道等。从清到民国，浏阳革命志士辈出，谭嗣同、唐才常、焦达峰、陈作新等都曾书写轰轰烈烈的革命史，而胡耀邦、王震、宋任穷、王首道、张启龙、杨勇、李志民、唐亮、李贞、彭佩云等无产阶级革命家更是让“将军之乡”美名四处传扬。1952年，浏阳归湘潭专区，直到1983年才归属长沙市。1993年，经国务院批准，撤县设市。

浏阳古城镇颇多，如大瑶、官渡、达浒、永和、张坊、洞阳、龙伏、普迹等，都颇有历史沉淀，而淮川街道、关口街道都曾为县城所在地，集里街道的道吾山更是佛教名圣地，其兴华寺堪为浏阳佛教文化祖寺。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浏阳形成了自己的文化特质，从而使其有别于长沙其他文化。

2.家族文化万年长

家族文化是一种在新中国成立以前，对个人影响最大的文化。家族文化一般是指以家族的存在与活动为基础，以家族的认同与强化为特征，注重家族延续与和谐并强调个人服从整体的文化系统。其包括宗法、族规、家训等相关行为规范，祭祖活动等相关仪轨，族徽、族歌、宗祠等相关标志物和物质载体，家族的气质、传统等精神特性。其中精神特性为其灵魂，它是千百年来通过一系列的约束和仪轨而内化沉淀下来的相关特质，是区别不同家族的根本。因为中华文化的统一性，以及历史上各种文化的融合交汇，家族文化数千年来滋养着炎黄子孙，体现于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精神气质以及中医、饮食、民俗、建筑等具体物质载体中。

浏阳，保留了较为淳朴的家族文化传统。多年来，一些古老的家族代有人出，既印证着家族文化强大的生命力，也让各家族荣耀倍增，长盛不衰。

首先，要讲到欧阳氏。浏阳欧阳氏尊安福令万公为初祖，至其十五世孙欧阳安时，宋末漕试湖南，爱浏阳风水之胜，遂自防里迁居浏阳，被尊为迁浏始祖。他的儿子欧阳新，曾在岳麓书院讲学，主讲《礼记》“天降时雨山川出云”一章令众人折服。欧阳新之子欧阳逢泰(字忠叟，号澹斋)曾任潭州学录，不仅善作辞赋，与尹谷等树湘赋大帜，与闽浙赋分庭抗礼，而且在经术上也颇有造诣，为一方师表，晚年更是于律历颇有研究，著有《律历统元图》数十卷。欧阳逢泰之子欧阳龙生(字成叔)，一生基本上都在从事文化教育事业，曾任浏阳文靖书院山长，并在猿啼山重建了文靖书院；又任浏阳州儒学教授，对浏阳文化传播与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后迁道州路教授，亲接周敦颐家乡的理学风气，提高了自己的学养，实施了一系列传播理学的活动，造就人才颇多，终因劳累逝于道州任所。欧阳龙生一生致力于理学的传播和研究，著有《经学理窟》与《云庄讲义》。

欧阳龙生之后，出了浏阳欧阳氏史上最显赫的人物，即元朝在理学、文学、史学、书法诸多方面都有大造诣、手握文柄、为皇帝拟定册文诏书的欧阳玄(1274—1358，字元功，号圭斋，又号平心老人，浏阳人，元代史学家、文学家，官至翰林学士承旨，去世后追封为楚国公，谥“文”)。欧阳玄幼年聪慧，同样出身于书香世家的母亲李氏教他《孝经》《论语》《小学》各书，他8岁即全能背诵。这时，家人送他跟随乡学先生张贯之学习。他一天就能记下几千字，并很快就知道如何写文章，被人誉为“神童”。10岁时，朝廷派遣使者巡查各县寻访人才，欧阳玄以学生身拜见使者。使者命其作梅花诗，他立刻作成十首，晚上回来时增加到上百首，看见的人对此都很惊讶。14岁时，他进一步跟随宋朝遗老学习作词章，文笔更有风范，下笔成章，每次参加乡学考试总是位于高等。成年后，他闭门读书几年，经史百家，他没有不研究的，对伊、洛学派的本末，尤其淹博贯通。

欧阳玄

延祐二年(1315)，仁宗下诏实行科举(史称“延祐复科”)，欧阳玄一举金榜题名梅花易数大师级人物，取中进士第三名。他任太平路芜湖县尹时，不畏权贵，仔细研究陈旧案件，率领他的幕僚大刀阔斧地清理积案，严正执法，对一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下层劳动群众予以平反。这让他深得百姓拥戴。后任武冈县尹。刚到任，武冈县内的赤水、太清两峒的异族居民就开始聚众相互残杀，县衙的官吏们闻之大惊失色，却又唯恐避之不及，谁也不敢主动去解决。得知此事，第二天一大早，欧阳玄仅带了两名随从，便策马来到争斗之地。他看到，道路中间及两侧躺满了被打伤和打死的蛮僚，但即使已经到这种血流成河的地步，他们之间的打杀仍然没有停止。欧阳玄跳下马开始劝架。蛮僚们知道欧阳玄的威望，纷纷扔掉兵器，排起长队跪到他的马前，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不是不惧怕法律，我们在这里打斗，是因为向县衙投诉我们的问题，县衙判决不公正，还用徭役横征暴敛搜刮我们，我们在感情上无法忍受，在物质上又承受不了，只好用这种残忍的方法解决问题。没想到此事惊动了青天大老爷，让您亲自来过问我们的事情啦。”欧阳玄紧张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他答应回去后会公正地为他们审理官司。于是，这些蛮僚被安抚下来。不久，欧阳玄果然对蛮僚们发生的冲突的由来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对他们的案子进行了公正的判决，进一步赢得了他们的谅解和支持。

这以后，欧阳玄奉调进大都北京，出任佥太常礼院院事，官至翰林直学士，负责编修四朝实录：《泰定帝实录》《明宗实录》《文宗实录》和《宁宗实录》。在编撰这些重要书籍的过程中，他的敬业精神和一丝不苟的作风受到朝野的广泛好评。后来，元顺帝下诏修撰辽、金、宋三史，任命他为总裁官。接受了这一任命后，欧阳玄极为负责。丞相脱脱问他三史编撰从何入手，他回答：“编史好比造屋，关键是聚材、择匠。聚材就应当先购书，择匠就必须遂选史官。”脱脱同意他的建议。欧阳玄便尽量搜集史料，仔细选定撰写者，并先亲自定出凡例，让参加编写者有所依据。待记、传的正文完成后，他又一一写出论、赞、表、奏，对史事人物作一大略的评价。编写过程中有些撰稿者为显示自己的才华使某些议论不公正，也有部分书稿因编写者众多而文字差异很大。对这些情况，欧阳玄不多作口舌辩争，等初稿呈上后自己详加推敲，斟酌改定。因而三史体例统一，文笔一致，对人物史事的评价较为公允。元惠帝阅读完成稿后再三称赞，后人评价也较高，认为三史共600卷千万言字都由欧阳玄一人改定，很不容易。三史修成后，欧阳玄因功升翰林学士承旨，朝廷又命他纂修“仿周礼之天官，作皇朝三大典”的《经世大典》。此外，他还编成《太平经国》《至正条格》《经考大典》《纂修通议》《康书纂要》《元律》等著作多种，共达1120卷。可惜的是，这些史学方面很有价值的书籍大多已经散佚，未能传至现世。

欧阳玄在诗文方面也享有盛誉，有《圭斋文集》15卷遗世，他被人们尊称“一代宗师”，与王约并称元代之“鸿笔”。他的诗题材广泛，不论是写景咏物，还是酬和应答，都文辞典雅，《元诗选》《全金元词》等录入他的诗词百余首，其中不乏意境深远之作。如《漫题二绝》之一吟道：

铃索无声玉漏稀，青续夜直月侵扉。

五更一觉梅花梦，催得江南学士归。

欧阳玄的散文成就很高。他作文效法族祖欧阳修，以廉静深醇、舒徐和易为法。曾说：“夫文廉则不夸，静则不躁，深则不肤，醇则不靡。”欧阳玄的文章确能做到不浮夸，而且据事直书，没有世俗的夸诞之弊。欧阳玄最为人称道的是制诰碑铭一类文体，当时朝廷宗庙制造大多出自他手，海内名山大川佛寺道观、王公大人的碑文墓志，也都以能得到他的文辞为荣耀。后人评价：“海内争思得公文辞以为荣，片言只字流播人间，咸知宝重。”颇有意趣的是，欧阳玄对戏曲说唱也很在行，他曾作《渔家傲南词》12首，是仿“鼓子词”的说唱形式而创作的，清代张九钺在《渔家傲小序》中说：“杨升庵作《滇南月节词渔家傲十二调》，仿欧阳圭斋专咏燕京风景体。”可见其词有一定影响。欧阳玄还写了小说《睽东记》，以鬼神警世喻人，这比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早了几百年。

欧阳玄三次做成均，两次做祭酒，六次进翰林，三次任承旨，多次任考官，两次主持贡考和读卷官，深得皇帝和朝廷的信任，但他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从不挥霍劳动人民的血汗。平时生活俭朴，待人谦和，同时代的诗人大家孙风洲赞颂他：“奎斋还是旧圭斋，不带些儿官样来。”耐人寻味的是，他多次向皇帝提出告老还乡的请求，而且也两度成行，却又两次被诏回京，未能实现“悠闲自得于山水之间，了却余生”的夙愿，最终还是死于任上。欧阳玄没有儿子，以侄子达老为嗣，但先于欧阳玄去世。元顺帝得知他逝世的消息，十分伤心，亲至寓所吊唁，并下令休朝一日以示怀祭。欧阳玄首先葬宛平香山，后归葬浏阳天马山，并建祠纪念，受到湖南士人世代祭祀崇敬，至今浏阳还有“奎斋路”的街名。

他的后人中，文化才人辈出：创办第一个学习西方的算学馆的欧阳中鹄(1849—1911，字节吾，号瓣姜，同治举人，曾任内阁中书等职)，为中国开启民智走向富强打下了基础，有《当陶饮酒》《拟阮咏怀》诗作传世，同时也是一个维新先驱，培养教育出了谭嗣同、唐才常这样杰出的维新人才。欧阳予倩(1889—1962，原名立袁，号南杰，艺名莲笙、兰客、桃花不疑庵主，曾任中国文联副主席，中央戏剧学院院长等)则是中国戏剧界里程碑式的人物、中国戏剧大师。他15岁留学日本，参加了中国留学生最早组织的话剧团体“春柳社”，出演了中国人演出的第一个完整的话剧《黑奴吁天录》，回国后独立组织了“文社”剧团，又与人组织新剧同志会、春柳剧场，再投身京剧事业，编、导、演了大量剧目，如《馒头庵》《哀鸿泪》《卧薪尝胆》《黛玉葬花》《晴雯补裘》《人面桃花》等，有北梅(梅兰芳)南欧之誉。为培养戏曲人才他创办南通伶工学社，后参加上海戏剧协社，写出独幕话剧《泼妇》《回家以后》。加入南国社后他激情澎湃，不仅创作了剧本《潘金莲》《屏风后》《车夫之家》《小英姑娘》《买卖》《李团长之死》《同住的三家人》《不要忘了》《桃花扇》《钦差大臣》《日出》等40余部，而且导演话剧50余出，创作、改编、修改戏曲剧本近50部，编、导影片13部。还有欧阳山尊(1914—2009，原名欧阳寿，中国戏剧的奠基人和北京人艺的创始人之一，曾导演过《春华秋实》《日出》《带枪的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国瑞》等十余部大戏)更是被称为中国话剧界的“活化石”、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无疑，欧阳一门，对浏阳文化，对湖湘文化，甚至对中国文化的繁荣发展都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是活跃在中国文化界的一道家族文化风景线。

其次，要讲到刘氏。刘氏入浏始祖刘仲一，元代元统初年从江西宜丰县天宝里迁浏阳南市街，世称南市街刘氏。世系上，浏阳刘氏主要是邦公世系(中山靖王、长沙定王)和交公世系。刘氏在清末极风光。洋岭刘氏，出了个刘人熙(1844—1919，字艮生，号蔚庐梅花易数大师级人物，是著名戏剧家欧阳予倩的外祖父)。刘人熙曾就读于长沙城南书院，同治六年(1867)中举人第一名，三年后至道州书院任主讲，应聘纂修《平江县志》。光绪三年(1877)中进士，任工部主事，后任会典馆纂修官、总校官。1889年，刘人熙外调直隶州知州。后游历豫、赣、桂等省，官至广西道员。1907年返湘，任中路师范监督，旋任湖南教育总会会长。他领衔上书请愿开设民选议院。湖南光复后任都督府民政司长，电促广西宣布独立。1914年，他领头创办船山学社，任社长。1915年参与反袁驱汤斗争，与贝允昕创办《大公报》，抨击帝制，主张北伐。汤芗铭被逐后，刘人熙出任湖南督军兼省长，后任大总统黎元洪顾问。1918年，他与上海爱国人士组织“策进永久和平会”，任会长，他致书南北双方要求停战，也因此而与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有较深交往。

而最有名的当数清末民初杨花的“刘氏三杰”。

老大刘善涵(1867—1920，字淞芙，亦作松芙，著名实业家)，年少丧母，学习勤奋。光绪十六年(1890)入县学，五年后考入武昌两湖书院。在此，他常与谭嗣同、唐才常共商维新救国之道，决定在家乡试办新学，遂往上海采购新书与教学仪器，自筹经费回浏阳开办算学社，成为湖南新学之始。他再创办《湘学新报》，为之拟章程，筹经费，购新书，并刊刻木板书十余种。谭嗣同赞云：“惟足下行数千里，费数千金，孤诣苦心，在寒士中可谓绝无仅有。”又说：“典瞻详实、开馆未有之奇。”他还与黎宗鋆、李闰在浏阳设立“不缠足会”，倡导废除妇女缠足陋习。1898年戊戌变法失败，谭嗣同死难，刘善涵悲愤至极，写了很多悼诗，其中“金牌狂断三言狱，铁案同归七日诛”、“山中莫奉更时诏，海上难逃裂地盟。空见素丝悲墨翟，更无净土葬田横”等受时人追捧。民国二年(1913)，他在县城迎佛寺创办浏阳第一所女子学校，请谭嗣同遗孀李闰任学监。他率先送女、媳入学，以带动亲友开女子入学读书之先。

老二刘善渥(1879—1920，字雨人，民国才俊)，青年时为县学附生，曾留学日本。回国后，任湖南谘议局议员。1909年12月8日，长沙修业学校教员徐特立得知他与罗杰将作为湖南代表于当日启程赴沪参加立宪请愿会议时，断小指血写“请开国会，断指送行”八字。刘深为感动，妥善保留血书，十天后在会场上展示，殷赤淋漓，字迹斑烂，世人惊诧。民国成立后，刘善渥先后任湖南省政府都督参事、湖南图书馆馆长、省长谭延闿公署秘书长等职。他诗书画印俱佳。湖南图书馆至今存有他的书法《百字铭》拓本。他的《雨人诗词集》三卷亦被时人颂读。

刘善泽(1885—1949，字腴深，晚年号天隐，著名诗人)从小就十分聪明，十岁能写文章，十四岁会写诗，东南名宿常熟孙师郑称赞刘诗“雄横兀傲，不可一世”。他酷受读书，无论寒冬酷暑，读书不辍。家人劝他稍微休息一下，他却说：“我喜欢读书，不觉得疲倦。”后来他果然以诗名扬海内，与嘉应黄遵宪、义宁陈三立以及文廷式、樊增祥、郑孝胥等并称“同光十子”。辛亥革命之后，他当选为湖南省议会议员。听说有靠贿赂当选的人，他痛斥之后，再不相闻问。1921年，吴佩孚据五省之地，赍书走币，再三以秘书长相请，刘善泽坚辞不就。二三十年代，他曾主编《湖南公报》。日寇进据长沙时，他避居于长沙西乡的云盖寺，日寇闻其诗名，极欲立其为维持会长。刘善泽闻讯，改变服装逃跑，一时传为佳话。其后他在湖南国史馆和湖南大学任教，传授旧学，享有盛名。他与杨树达、李肖聃等人倡立麓山诗社，并任社长。杨树达称其为“湖外诗人第一刘”，足见其诗功力匪浅。他信仰佛教，创立湖南佛教居士林，任林长二十年。他逝世后，名儒刘宗向送挽联道：“亦诗伯，亦经师，晚更汇儒释两家，笃志笃行，不随流俗；非数穷，非帝诏，知独任灵明一点，自来自去，是谓真如。”

“刘氏三杰”能有如斯成就，与刘氏家风有关。刘氏以耕读传家，农闲时多以鞭爆为业，曾经开设有天雷、源和裕、宏大等爆竹庄，这对刘善涵创实业无形中有着影响；宗族中对善于读书的子弟多有奖励，因而刘氏中舞文弄墨者众多，譬如刘善泽的祖父刘台垣著有《南村素心野人集》，父亲刘焕琼曾跟随道州何绍基读书，著有《四书章句补义》十九卷。有此家教传承，刘氏三兄弟都善诗文，这就不为奇怪了。因而，浏阳老诗人宋赛云感叹赋诗：

地灵人更杰，一井饮多贤。

笔舞鹅碑耸，诗吟佛法禅。

南园秋里韵，北苑玉中璇。

今喜春来候，杨花缀满天。

再次，要讲到壕上黎氏。该族先世原籍四川锦竹县，尊黎圭为迁浏一世祖。黎圭(字介之，号瑞斋)是元至正年举人、戊子科进士，曾任武冈州录事，历官詹事府丞，敕建攀桂坊于浏阳李家巷口。族人分布于县城及东乡高平、范家岭、大岸，南乡文市，西乡三官冲、普迹、柏嘉山、枨冲等处。当代，黎圭第24世孙出了中国乃至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兄弟三院士——长兄黎鳌(1917—1999)素有“百科全书”美誉，系中国烧伤医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中国工程院院士，第三军医大学原副校长，发表科研论文400余篇，主编专著近20部，曾获得了美国烧伤学会颁发的最高荣誉“伊文思奖”、首届中国工程奖和解放军首届重大科技贡献奖等；老二黎介寿(1924—)是中国肠外瘘治疗的鼻祖、临床营养支持的奠基人、亚洲人同种异体小肠移植的开拓者，1996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小弟黎磊石(1926—2010)是中国现代肾脏病学的开拓者、创始人，国际著名的肾脏病学者，1994年当选为首批中国工程院院士。黎氏三兄弟院士，不仅医学高超，有妙手回春之术，而且一辈子坚守祖训，清正自律、谦虚儒雅。黎介寿在医院工作，向来都是自己带饭，一荤一素一饭，中午自己热着吃，而对患者总是怀着医者仁心，坚持不收红包，但对学生却关怀备至，黎介寿唯一接受的100万王宽诚教育基金，皆用于了帮助骨干弟子实现出国深造的梦想。

浏阳的显赫家族远远不止这三家。太平桥镇韩家村的邱氏以尊师重教、雅爱读书、爱国守法、忠诚孝道、友好睦邻、勤朴持家、不夸夸其谈、不投机钻营为家训，清乾隆年间其族有邱之稑使浏阳古乐名冠全国，他因曾与乾隆在江浙同游名胜古迹、评文论对而得赏识，后受赐封建皇封院即邱家大屋。邱氏强调读书，家训中有这样的话：“子弟不读书，好比无眼珠；家有千金，不如明解经书；有书不读子孙愚，有田不耕仓廪虚。”清朝邱氏族中著名文士，另有邱之芬(字惺庵，嘉庆举人，刻意宋五子之学，以文行称，著有《惺庵杂著》一卷)、邱庆善(字宝山，有《孔门实纪》十二卷首一卷)、邱壑(著有《读画轩诗草》二卷)等。易氏、张氏、谭氏、朱氏、汤氏、涂氏、胡氏、王氏、李氏、杨氏、黄氏、戴氏、何氏等，也皆是浏阳历史悠久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