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数”是什么意思

历代研究《周易》的学者大致可分为两个学派：象数派和义理派。象数派着重将《周易》用于卜筮，义理派则重在发掘《周易》的哲学价值。前者如京房、邵雍，后者如王弼、程颐。如今来看，当代学者对《周易》的研究，大抵也是如此。

那么，“象数”是什么意思呢？《左传·僖公十五年》上说：“龟，象也；筮（音shì士），数也”。大概的意思是：龟卜，用龟甲所显现裂纹的形象来预测吉凶；占筮，用蓍草（音shī诗）数的运算来预测吉凶。可见，“象”与“数”指的是两种不同的预测吉凶的方法。

殷人用甲骨，就是在龟甲或兽骨上钻孔，然后用火来烤，烤出裂纹来做预测。“卜”就是甲骨片被烤裂的那一瞬间所发出的声音。周人用蓍草，它的茎非常适合作为《易经》算卦的工具。因此，用龟甲预测吉凶称“卜”，用蓍草预测吉凶称“筮”，合称“卜筮”，早先一般专指《易经》算卦。后来，它产生了一系列的近义词如占筮、占卜、卜算、算命，算卦、占卦等等。

其一、人类为什么要占卜？

占卜就是对未来事态的发展进行预测或探索。易中天教授说，“占卜这种事，很早就有，世界各民族都有。比如西方人，就有占星术。”

远古先民面对大自然中的种种现象不能理解，于是认为冥冥之中自有神灵在主宰着一切，相信神灵和祖先会暗中保佑自己，所以他们很注重与神灵和祖先的沟通，占卜就是其中的一个重要手段。传说在三皇五帝时就有占卜方法流传，但没有确切的文字记载。而后，《尚书》、《左传》等典籍中有了很多占卜方面的记载。

独立学者王东岳先生说，中国最原始的符号，不管是易学符号，前文字符号，还是甲骨文符号，全都用来占卜算卦，也就是说在中国早年的符号系统都用来做预测。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一个必须探究的问题。

人类为什么要占卜呢？《周易·易传·系辞下》上说，“作《易》者，其有忧患乎？” 世界总是不断变化的，变化则带来未知，未知则带来恐惧或焦虑。

王东岳先生的结论是：由于这个世界是流变的，因此人类要想把握这个世界，把握这个世界的未来，他就必须有一种预测的眼光。人类掌握的一切学问，一切知识都只不过是为了把控未来，包括科学也不过如此。

曾仕强教授认为，占卜的目的，不在于接受占卜的结果，而是明白当前的处境和未来可能的变化，再加以合理的调整，对于未来的变化掌握度增高，从而使风险性大幅度降低，以趋吉避凶。

从本质上来讲，《易经》正是一本阐述关于“变化”的书（外国人翻译《易经》，英文名就叫《I Ching: The Book of 》），“易”的最主要含义是变易、变化的意思，指万事万物总是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之中，而《易经》就是阐释未来变化规律、帮助人们决策的工具书。

其二、占卜是迷信吗？如何看待占卜？

占卜算不算迷信呢？曾仕强教授认为，“懂得道理的人，做什么都不叫迷信；不懂得道理的人，做任何事情其实都是迷信。迷信是人的事情，不是哪个对象本身迷不迷信。”

那么，《易经》占卜的道理是什么呢？这个我在后面会简单描述一下我的学习心得。

我们该如何对待占卜？曾仕强教授提出的问题是：若是假手于人“象数”是什么意思，怎样判断这个人居心如何？假定自己占卜，又有多大的信心？求神问卜，各人的解说经常不一致，到底要听谁的？

傅佩荣教授则认为，真正懂得《易经》道理的人，是不会去占卜的。占卜的结果若为吉，你还是要脚踏实地活在每一个当下；占卜的结果若为凶，那么你想尽办法避开之后，占卜岂非失灵？这是最简单的“算命悖论”。

如此，那还占卜干啥呢？对待占卜的态度，最典型的莫过于孔子的“不占而已矣”和荀子的“善为易者不占”的观点，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呢？

曾仕强教授在《易经真的很容易》这本书中对孔子“不占而已矣”的观点解读是：“我们的行为，最好凭良心，合乎伦理、道德的要求。凡是应该做的，不论结果怎样，都应当去做。只问耕耘，不问收获，才是正当的态度。求神问卜的时候，若是只看结果，有利的才行动，动机实在很不纯正。”

这一点正如明代的《增广贤文》上所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不问结果，只问是否应该，如果应该，排除万难，也要去做。

曾仕强教授进而认为，“正当的事必须去做曾仕强易经入门，在方法上有迷惑时，可以占卜。恶事、私欲，根本不可以占卜。可与不可的分际，必须妥为掌握。”

这个正是傅佩荣教授所提倡的“三不占”中的两条，“不疑不占，不义不占”，还有一条是“不诚不占”，心中缺乏诚意，自然不会相信占卦的结果，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去占卦？

傅佩荣教授在《易经入门》这本书中对荀子的“善为易者不占”的观点解读是：真正精通《易经》的人不必依赖占卦，因为他熟知《易经》的变化规则，明白吉凶祸福在于人的欲望，并且所谓的吉凶祸福也是相伴相随而生的。既然如此，不如认真修养德行。

曾仕强教授认为，“占卜完以后不一定要听。如果占卜完了，就完全百分百地听信占卜的结果，那就是命定论。”

正如《孙子兵法·用间篇》所讲，“先知者曾仕强易经入门，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大概的意思是：预先探知敌情，不可问卜鬼神，不可拿其他事情类比，不可主观臆测，必须从知情人口中直接获取。

武王第一次伐纣的时候，虽有吉兆（白鱼赤乌），且有八百诸侯会盟，但武王判断认为时机不够成熟，退兵。原文见《史记·周本纪》：武王渡河，中流，白鱼跃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女（汝）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归。

来年，武王第二次伐纣，占卜结果并不吉祥，但武王并没有就此息兵，相反决定出兵伐纣。原文见《史记·齐太公世家》：居二年，纣杀王子比干，囚箕子。武王将伐纣，卜，龟兆不吉，风雨暴至。群公尽惧，唯太公强之劝武王，武王於是遂行。十一年正月甲子，誓於牧野，伐商纣。纣师败绩。

其三、为什么《易经》可以用来占卜？

为什么《易经》可以用来占卜？因为《易经》原本就是一本用来卜筮的书。明末清初的思想家王夫之说：“秦焚书，而《易》以卜筮之书，不罹其灾，故六经惟《易》有全书，后学之幸也。”

清《四库全书总目》的经部易类小序云：“圣人觉世牖民，大抵因事以寓教：《诗》寓于风谣，《礼》寓于节文，《尚书》、《春秋》寓于史，而《易》则寓于卜筮。故《易》之为书，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

《易经》之所以可以用来占卜，因为其“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 。更详细的描述在原始典籍中，比如：

《周易·易传·系辞上》中说：“《易》与天地准，故能弥纶天地之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

《周易·易传·系辞下》中说：“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周易·易传·说卦传》中说：“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

上述语言虽然并不晦涩，但如果翻译成白话文还是需要一点耐心的。我就简单一句话来概括了吧：《易经》能包含天地间万事万物的所有规律、所有道理。

那么，《易经》占卜的原理又是什么呢？《周易·易传·系辞下》上说：《易》之为书也，广大悉备，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文不当，故吉凶生焉。

上面的文字，读起来似乎并不太容易理解了，需要翻译一下。大概的意思是：“《周易》这部书，无所不包，其中有天之道“象数”是什么意思，有人之道，有地之道。三画的八经卦兼有天地人三才之道，又两两相重，所以六十四别卦为六画卦。六画，不是指其他，指的是三才之道。《周易》之道在于运动变化，所以用爻效仿变动；爻有阴阳两种，所以象征不同的物类；物类相杂，所以交错成不同的文理；文理或当或不当，所以吉凶就产生了。”

通俗点说，就是把万事万物的规律、道理融入到六十四卦中，每一卦对应一个类型的规律，每一爻代表所处的情形或状态，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进而提醒人们采取合适的行动以趋吉避凶。

曾仕强教授说，“《易经》的六十四卦，代表了宇宙人生的六十四种情境，也告诉我们，在人生的不同阶段，我们应该如何调整，如何应对。所以，要解开《易经》的奥秘，从其中具有代表性的卦象入手，逐一玩味，应该是不二法门。”

傅佩荣教授说，“用符号代替真实事物，符号的组合代表事物的变化；符号组合成六十四卦，再加上三百八十四爻，等于是六十四个大的状况、大的趋势，三百八十四个位置，你在什么位置，你应该怎么办？这些人生的问题大致都涵盖在里面。”

以人们最为熟悉的“乾卦”为例，六爻皆阳，按照从下往上的顺序，根据原有的爻辞可以简化为：“潜龙勿用，见（读xiàn现）龙在田，终日乾乾，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六组词语，相当于人生的六个阶段。

阶段一，“潜龙勿用”。年轻时，能力不足，力量弱小，要先充实自己，蛰伏以待时机。

阶段二，“见龙在田”。年轻人开始崭露头角，才华为人所知，若遇贵人，可得栽培提携。

阶段三，“终日乾乾”。稍有成绩，但不敢懈怠，如临危境般时刻警惕，方能无灾祸。

阶段四，“或跃在渊”。人到中年，或跃升或归隐，视机遇而定，都不会有什么灾祸。

阶段五，“飞龙在天”。事业有成，不负平生志向，能够吸引有实力的人合作或辅助。

阶段六，“亢龙有悔”。居高位而不知谦退，则盛极而衰，不免有败亡之悔。

当然曾仕强易经入门，原理好理解，但实际执行起来，就不容易了。傅佩荣教授认为：“所谓占卦，就是：先得出数﹐再由数字取得卦象；有了卦象，再找出某一句卦辞或爻辞。然后，剩下的是如何解卦的问题了。”

但是，傅佩荣教授说，“占卦很容易，解卦很困难。历代人在解卦的时候，就出了问题，这个卦这样解、那样解都好像说得通，往往在事后才发现应该怎么解才对。”

那么，《易经》是如何占得具体某一卦的呢？这个我没有研究，暂时也没有深入探索的兴趣。但我看傅佩荣教授《易经》的视频讲座，他是会占卦的，而且常会在现场授课时，接受学员的请求偶尔占上一卦。傅佩荣教授认为，如果机缘巧合而学会占卦方法，在面临人生重大抉择关头时，等于多了一位良师益友，总能提供客观而周全的参考意见。

本期参考资料：

1.《左传》，左丘明

2.《孙子兵法》，孙武

3.《史记》，司马迁

4.《船山遗书》，王夫之

5.《增广贤文》，佚名

6.《中国人的智慧》，易中天

7.《王东岳的中西哲学启蒙课》

8.《易经真的很容易》、《易经的奥秘》，曾仕强

9.《易经入门》、《解读易经》、《易经与人生》，傅佩荣